公元2018年12月27日，距新年还剩四天。酷寒的日子，除看纷纷扬扬的雪花外，就只能围在炉前暖上烧酒，品味行将结束的过往了。这无不是龙驹镇向东村亘古而来，村民于岁末年尾世代相传过度日子的方式。可是今年末，宁静平淡的山村突然鲜活起来，大家围在村服务中心，血液里的暖流透过脸上的欢颜，把个酷寒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、暖意融融。这就是向东村百香果专业合作社，第一次给入股土地的村民，按每亩330元进行分红的火爆场面。
拿到1234.2元分红的严辉碧兴奋地说：“原根本就没想到百香果专业合作社这么快就赚钱分红，种植其他项目有的三五年都看不出效果。我们这个项目选对了，干成了，有效了。让我们山旮旯里的这个阳历年也像城里头那些有钱的企业单位，搭上个台子给大家分红发钱去秀上一把。虽然我们钱没得他们分得多，在我们这个祖祖辈辈刀耕火种的地方，破天荒有第一次分红，接下去有彩头的日子就大有盼头，分红的钱就像今天下雪，不一会功夫就将越奠越厚！”
围过来的村民见她这么对记者说，都夸她有水平地“哈哈”大笑起来。这欢笑声是那么的爽朗、是那么的充满喜悦、是那么的充满希望。与第一书记姚茂瑜去年11上旬月召开发展百香果动员会时，村民缄口不语和愁眉苦脸的样子，可谓形成鲜明对比。在这极大的反差对比中，姚茂瑜颇有成就感地也跟着笑起来。在记者采访他为什么想到发展这个百香果项目时，打开的话匣子，好一阵就没收住。
2017年9月，姚茂瑜由重庆市环卫局派驻重庆市深度贫困镇龙驹镇扶贫，担任起向东村第一书记职务。当他去到村服务中心站在宣传栏前细看简介时，全村373户，1140人中，建卡贫困户就达74户，贫困人口236人。通过扶贫帮扶，眼下尚有5户贫困户，12人没脱贫。在这个山高田土少，边远封闭的大山中，村民除刀耕火种寄存生存外，要想取得收入，往往就得外出打工。有的甚至举家外出，依稀空化寂然的村子，若是胆小的人孤身走进去，保不准就会毛骨悚然吓出冷汗来。
这个贫怎么扶呢？是在这里无所作为的刷挂历混日子，还是真正挂职为老百姓干实事？便是搁置在姚茂瑜心头的两个问题，亦如两个答案——挂历呼？挂职呼？需要他去做出现实的回答和非此即彼的选择。
面对自然环境差，土地资源少，产业空心化突出和群众增强内生发展动力信心不足的客观现实，如只把眼光盯在村里尚未脱贫的贫困户2020年脱贫的事情上，刷挂历的日子一定是混得过去的。因现在剩下的没有脱贫的贫困户，多数就是老弱病残。按总书记提出的“五个一批”，最终就成国家兜底的了。只要自己天天到岗，上下联系跑跑腿，争取政策喊喊话，传达会议发发言，无功无过中，日子“哗”地就过去了。可是，这日子是混过去了，但心头的不踏实，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，将会折磨自己一辈子。如在青春岁月就这么把日子浪费掉，消磨掉，那可就对不起面向党旗曾经举起右手宣过的誓言，就会对不起自己生命燃烧的激情岁月。
那就真正挂职吧！要在这个伟大时代轰轰烈烈的大扶贫背景下，真真切切干出事情来！
在向东村的村支两委会上，大家在看这位书生气十足，从大城市派下来的“和尚”，能念出什么“经文”来。他说他不讲大道理来向大家卖弄自己多么有水平，也不说客套话来向大家学习需要大家多多关照。他只说我们向东村现在究竟要干什么？能干什么？群众需要什么？
村主任谭林的回话可就让大家捧腹笑起来：“我们这个地方真还不知道现在可干什么、能干什。但群众需要什么是一定知道的。姚书记你猜猜？”他把两个指头做出数数状，跟着搓动几下接着说，“就需要这个东西——钱！”
哄堂大笑中，姚茂瑜没感到窘迫，而是顺着话题说：“能知道这个东西不是很好吗？要群众脱贫致富奔小康，就离不开这个东西，就要多搞这个东西。”他扫视过大家一眼接着说，“不过要搞这个东西，天上不掉，地上不生，那怎么搞呢？不是有常挂在嘴边的话叫做一村一品一村一策吗？因地制宜难道就不行？”
村支书陈丕山接话说：“话可以这么说。但真正要在这里就地取材搞一村一品一村一策，可就难上加难了。”
就是“就地取材思考一村一品一村一策，可就难上加难了”的这句话，像是在他头上猛敲一锤，突然一下，就想到自己老家秀山发展的百香果来。他没在要求大家向下继续讨论什么，而是抽身就跑到秀山去做考察了。
在秀山百香果基地详细了解情况后，他又去贵州、广西等地，行成几千公里，咨询专家和业主数十人，现场调研农业产业化公司和专业合作社十多个。在把百香果品质，生长习性，药用养生效果，适合消费人群弄清楚后，就想在向东村进行先行先试的发展。因百香果当年种植能当年见效，即便是发展达不到预其效果，一年的损失，大家也能扛得住。再说岁月经不住太长的等待，可没有三五八载的时光让自己去发展其他项目来做试验。一旦不成功造成损失，那就不是村里的第一书记，而是让村民唾骂辈子的第一大罪人。
虽然说百得果当年能看到得失，即使有意外大家能抗住风险，但在项目实施中，对村民一年的损失也不应该去发生。他不得不思考百香果气候是否符合向东村，种出来的品质是否能达到人们消费的标准要求，就像一位资深老农，不得不考虑周全。他极怕发生“橘生淮南则为橘，生于淮北则为枳，叶徒相似，其实味不同”的悲剧。若是那样，自己干劲越足，群众遭受的损失就会越大。岂不是与扶贫攻坚要求南辕北辙吗？
经反复调研心头有底后，才带着一位名叫余兵的专业技术指导来到向东村。经现场考察，余兵认为向东村可以种植百香果，在相邻的团结、官坝和赶场等海拔相宜的村社，还可大力推广发展。得到这个结论，姚茂瑜高兴了。他要发展百香果，要用一村一品的项目发展，把产业空心化问题化解掉。用现代农业产业化生产理念做牵引，让人民群众脚不出户就能在山里致富。让外出打工的游子快快回来，在生养他们的乡土上发家。让荒芜的山村再现生机，让冷寂的村落再聚人气。
说干就干！发展百香果的第一次动员大会，就在村服务中心开了起来。无论姚茂瑜讲得如何头头是道，参加会议的村民都不愿开腔。只见一位叫张均的年轻残疾人在嘀咕：“当年种植当年见效，让你吹牛皮吧！就算我们相信能当年见效，这地怎么征？产业由谁牵头？还更重要的是启动资金从哪里来？钱不是万能的，没钱是万万不能的。穷山民哪有说的那么大套，每亩投入5000元的产业，一下就拿得出几十万的资金？”
会议没以想象的结果那般收场。虽然不是姚茂瑜挨上的当头一棒，可也是遭受到的一个下马威。这该如何是好呢？
夜空蒙而沉静，独自住在村服务中心的姚茂瑜望着天上几颗孤落的星星，就像几双无精打采的眼睛，不知是在关注些什么，抑或是对什么感到了神伤与疲惫，就像他此时此刻的心境一样。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第一书记是否还能干得下去，也不知道接下去的路如何往下走。在这样的时空中，姚茂瑜越想心头越发毛，越想心头越焦急。
为平静胡乱的心绪，他去到小河沟，亮开手机，就捡起被水冲得浑圆的石块来。回到卧室，他亮起爱好雕刻艺术的功夫，就把一块石头雕出了个盛放别针印台的盒子来。当把这个工艺品放在桌上的时候，不经意看其像个脚掌，灵感一动，他就在脚掌前放上五个小石头视作足指，一个完整的大脚板就形成了。稍隔距离成观，确又像是个深深地脚印。这脚印倏地就让他想起“世界上本来就没有路，走的人多了，自然就成了路”的这句话。既然如此，那就在向东村别人没有走过的“地方”，走出一条扶贫路，走出一条致富路！
寂静的深山和自娱自乐很快就平和了他焦躁的心情，冷静之中，就深深地思考着村民的顾虑和真实存在的风险。如何打消村民的顾虑和防控真实存在的风险呢？他赓即就做了两件事情。
一是走向山外头。2017年11月上旬，姚茂瑜带着向东村的一帮子村民去到重庆，游走于主城区的大街小巷、各大超市、农产品市场。还去了万盛区的尚古村落、綦江区的凉风村和四川美术学院。通过考察，让向东村的村民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，山里农村还可以因地制宜借题发挥提升品味那么玩。那些土坯房都是宝贝，猪槽、狗槽都是民间艺术品。特别是姚书记想在村里发展的百香果，市场上竟卖得那么贵，眼见为实中，村民就产生出茅塞顿开的系列想法。
二是组建合作社。在农村产业发展中，如何防控风险？农民利益怎么保障？是不得不认真考虑的事情。眼下要想单打独斗做大做强产业项目是困难的。必须捏紧拳头，采取众筹机制，方能取得众人拾柴火焰高的奇效。2017年12月26日，在他的大力推动下，重庆市万州区民欣向农专业合作社注册成立，取这个名字就是深含向东村农民欣欣向荣的意思。接着他就积极争取到“娘家人”（市环卫局）的大力支持，列支扶贫帮扶资金7万元作为产业发展的启动资金。
借此东风，他就挨门挨户，动员村民用土地入股让他们变成股东。他发布信息，让外出村民、社会企事业单位和个人用现金参股众筹资金。他联系各金融机构，寻求向贫困户和村民进行及时的贷款支持。
功夫不负有心人，在第二次发展百香果产业会上，他把生产组织模式，生产管理队伍，资金来源，参股合作细节，得益分配机制，向群众做了详细讲解。对于这个有干头的事，大家来劲了，绝大多数人都愿意把地拿出来入股。可是，又是那个叫张均的在嘀咕：“试就没试，一下就整这么大个场子，若是失败了找那个哭鼻子去？”
听到这话，姚茂瑜忙接话说：“张均你的这个担心，也是我过去、现在和未来的担心。不过在科学论证面前，虽不敢打百分之百的包票，但我却信有八九不离十的把握。这样吧！你有多少土地，按每亩500元流转给我，我再入股进去，赚了算你的，赔了是我的。另外，合作社需要工人，你就来当工人，如有什么问题，看你还敢讲真实话，也算是你为我做监督。另外听人说你在开网店，能不能现在做个平台，先为我们发布发展信息，待果子成熟后，再通过线上进行销售。作为现代农民，我们不光要会种地，更应借助现代科技把我们的生态环保农副产品卖出去，把‘深巷子’里的‘好酒’卖出去。你看这样好不好？”
张均思索片刻说：“既然是这样，我就把土地入股到合作社，成功了我不找你，失败了，你就陪我500块钱一亩就行。”
“好！这虽然是你我的君子协定，完全可以向全村村民通行。只是这个不能写进合作社的合作协议，不能因为我们的这个协议，就去影响建立现代农业的管理机制。”
终于在2018年2月底，土地丈量完成，相关手续办理完毕，农民土地正式入股到合作社。3月1日，向东村150亩百香果发展基地开始组织实施。按照百香果生产时节，必须苦战2到3个月完成果园建设。姚茂瑜带领干部群众，落实责任分工，整地、植苗、栽桩、搭架、整修便道，积极协调项目资金100多万元拓宽4.2公里的村级公路。5月底，果园提速建成，迎来百香果盛放花开。
他常去到果棚嗅着馨香，沁人心脾中，却又担心是否成片挂果。要是只开花不结果，今天果棚里的陶醉笑靥，就会成为明天一无所获的愁苦泪颜。夏天把他晒得一身黝黑。挂果时节快到的时候，他天天就在催技术指导余兵快挂果。看着姚茂瑜焦急的神情，胸有成竹的余兵做着鬼脸说：“你急着催我有什么用？哪个说的做媒还要包生儿？我又不挂果，你天天催挂果就去跟果藤说哇！”
一直紧绷神筋的姚茂瑜，依稀就扛不住时间的折腾了。他指着技术指导余兵大声嚷：“好好好！我没有你凶！如果过几天果藤还不挂果，我就叫村民把你卵子割下来掉在藤子上。”
“哈哈哈！”余兵捧腹大笑说，“想不到没干几天农村第一村书记工作，居然出口就说起脏话来了。并且想出的主意还要让我断子绝孙，你姚书记的用心真是何其之歹毒啊！”余兵只顾发笑。但他知道，这个急不上来的事，早晚是有惊喜的。
的确是有惊喜。亦如“忽如一夜东风来，千树万树梨花开。”藤上倏地就全挂果了，像翡翠、像星星。此时姚茂瑜才把悬着的心放下来。收获时节到来的时候，为扩大宣传推介百香果，到万州、上重庆，现场讲解和营销达30多场。收成的百香果达6万多斤，当年种植当年见效，实现产值40余万元。
一花独放下是春，百花齐放春满园。向东村发展百香果的成果得到龙驹镇党政领导的高度评价，也接受过多家媒体的典型采访。于是党委政府决定，把百香果纳入龙驹镇重点扶贫产业发展工程，姚茂瑜的舞台更大了。在向赶场社区签约发展1000亩百香果的同时，还招商引来腾讯为村平台，获得投资1000万元夯实产业基础，再以向东村技术品牌融入30%的产业发展股份，使向东村成为全镇百香果扶贫产业发展的牵引龙头。12月14日，他又推介联手农行万州分行，为赶场社区21个贫困户，现场发放百香果小额扶贫贷款105万元。
“有平台、有项目、有资金，守住金山银山不发财致富行吗？”听过姚茂瑜的这句话，以至于在他短短的任职时间内，就能闪耀火花，就能取得效果，给我们的启示是：无论地处什么地方、什么环境，在脱贫攻坚工作中，我们不缺一村一品一村一策的呼喊。缺的是画龙点睛的牵引；缺的是敢想敢干中所持的科学态度；缺的是牵手联动的社会合力；缺的是敢干吃苦勇于探索的精神；缺的是现身说法唤起群众增强内生动力摆脱贫困的信心。
年未的分红场景给山里带来了温暖。2019年初为用现金入股的回乡村民分红的画面，定将绽放春花般的绚烂。同时，我们还可以想象，在中国新春佳节钟声响起的那一刻，脸上荡起幸福欢笑的村民，在深情感谢党和政府为民富民好政策的时候，
一定不会忘记发上个微信——姚书记！你辛苦了！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