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0年前看电影,乡下人看电影,是在乡村看“坝坝电影”。
那个时候,可能全县只有一个到乡下放映的机器,难得看到一次。只要听说有电影或者附近大队有电影,那就惦记于心,不舍昼夜。行程在两个小时以内的,那就奋不顾身,一定要去……当然,也有“扑了空”的时候,那么,灰溜溜的回来,还要说,今天晚上的电影题目是《英雄白跑路》,借以取悦自己平衡心态宣泄悲伤奚落别人……
春意阑珊的季节,正是乡下人青黄不接的日子。食物匮乏,身心疲惫导致的天高地迥光阴荏苒春日迟迟远古洪荒……生命好荒凉好疲乏好无聊好蹉跎!
但是,只要听说大队有电影或者附近有电影,哪怕是十天半月以后的事,那就莫名兴奋情不自已衷心向往掐指计算……到了当天下午,我总是早早收拾“份内”的工作,要么偷奸耍滑赖皮,要么以次充优作弊,最大限度节约时间,最快速度跑到电影坝子,最早领略现代文明——看电影师傅安放发电机,摆放电影机器,扯起雪白银幕,布设电线电缆……最有趣的是“试机”……发电机响起来,电喇叭唱起来,“汽油香”飘过来,附近坡上的劳动人民引颈属望,千万张笑脸向往着电影坝子,只待组长一声“收工!”几乎同时,扛起家伙,回到家里,放下农具,端起板凳,急匆匆来到电影坝子……
最反感支部书记讲话。不是他有话要讲,更不是重要工作要布置,完全是因为那“电喇叭”响亮,比他平时“袒胸露背,汗流满面,指天画地,声嘶力竭”轻松得多了……只是轻轻地“喂”了一声,那响声如雷贯耳如箭穿心,顿时万人俯首群山侧耳百兽震恐鬼煞回避……
“这个……啊……是不是啊……今天晚上讲几个重要的事情,是不是?这个……特别是一队特别是二队……特别是五队的有些“五类分子”……是不是?好了,今天晚上就讲到这里,放电影!大家欢迎!”……
于是,先放“幻灯片”,宣传贯彻中心工作……最激动人心的电影开始了,银幕上,一颗红五星闪着光芒,天安门闪着光芒,电影题目闪着光芒……后面的内容看不懂了,看不懂了就无聊……,就去看发电,发电机在转过弯去的草树边,那师傅蜷缩在草堆里想心事。我好羡慕他那幸福的生活,天天晚上看电影。更羡慕那盏雪亮雪亮的电灯……比起我家那盏“豆大”的煤油灯,他这里就是琼楼玉宇天上人间……
无聊的看电影……看不懂,打发无聊的时间。真正看得懂的来了:冲锋号响起来了,大炮轰起来了,战士们冲起来了……但是,坝子上的影迷们也闹起来了:大毛儿,二妹,蛮子,黑二,百年,长寿,狗儿,牛儿……叫喊声此起彼伏,因为有些娃二跑到外面闲逛去了,有些娃二在某个角落睡着了……呼儿唤女,高低错落,长短参差,甚是婉转悠扬……于是就散了,踏上了回家的路。大人们背一个,押一个,前后喊一个……银幕上的故事还在演绎……有人恋恋不舍回过头去边走边鉴赏,于是就有滚下土坎的,踩进水田的,跌落路边的,踢了牛屎的……很久很久了,人声寥落,人影稀落……回头看那灯影迷蒙的电影坝子,仿佛又在云端仙境的传说中了……回到那个黑魆魆的“窝里”,倒头就睡,饿醒的时候,似乎……明天又开始了!黢过了一个明天,又开始想……下一回,晓得好久,晓得哪里又有电影啰?
作者简介
谭元德,重庆市垫江县人。村长是其笔名或网名,斯以为:“村长”之“村”,是为鄙陋庸俗之谓……村长,乃“集鄙陋庸俗浅薄俚俗”之大成,与干部级别无关!故用此名,有自嘲之意。
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乡下务农,乘改革开放的春风,在田里被通知赶去参加高考,作为文革后首批高考参与者,仅凭依稀记忆,历史、地理白卷战绩,以他科的丰厚功底,考入涪陵师范专科学校,而后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。深耕语文教学四十余载,高级教师,历任垫江县第六中学、第一中学语文教研组长,直至退休赋闲……多次参与垫江县语文教学辅导教材编馔,垫江县优秀人民老师。
教学课堂上,以天马行空、旁征博引的教学方式,寓教于乐,生动形象,妙趣横生,深得学生的喜爱,课间无不专心致志者,让我等深深的喜爱上了文学和中国灿烂的文化,是为良师益友也。不拘小节,不修边幅的达观生活态度,生具傲气,看人评事独到精准,对教学事业、对学生倾注了莫大的热情,影响着师生们的价值观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