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的儿时年代,春节的年味很浓,除了北方饺子、南方汤圆的千年传统年味外,就是热闹的游乐活动了。
儿时的我,盼望过年。因为只有那几天才有好吃的、好玩的、穿新衣、还有点零花钱。家里再穷,母亲还是用白布染成蓝色,再用手工一针一线缝制一件学生服穿在我身上,温暖又新鲜,兜里还揣着母亲给的贰角过年钱,迫不及待地同邻居小伙伴们上街去看热闹。一年一度的大型游乐活动是最热闹,令人最开心—这就是我们农村娃儿高兴过年的原因啊。
春节那天的街道,家家门前红灯笼高挂,春联盈门,人气旺盛,市井繁华,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。上午十点钟左右,街道锣鼓喧天,鞭炮齐鸣,大型的游乐活动开始了。一时间,那锣鼓声、鞭炮声、人们的欢呼声震荡山谷,响切云霄。
隆重的开场白一过,舞龙灯就开始了。我们好不容易挤到了大人们的前面,只见一个彪形大汉头缠白毛巾,身穿一套大红色镶金边的服装,举起栩栩如生的龙头,一条十多米的金黄色长龙在街上腾跃翻滚,观众们看得眼花缭乱,啧啧称奇,阵阵喝彩。舞龙灯最累是舞龙头和摆龙尾的二个人,舞龙头不仅要举起几十斤重的龙头,而且还要拖动龙身,非身体健壮的大汉不能;摆龙尾的人是随龙身的左右翻滚摇摆跑动,摆动幅度越大,运动量就越大,一场龙舞下来,摆龙尾的人往往大汗淋漓、气喘吁吁,非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不可胜任。
龙灯一过,舞狮队也开始了。舞狮人穿着白色的、金黄色的、金红色的狮子服饰,特别耀眼,引人注目。那一个个活泼的“狮子”在穿着红色衣服拿着绣球的男子舞动和导引下,“狮子”们在有节奏的锣鼓声中翻滚、窜梭、跳跃、戏耍,活林活现,形象逼真,那活泼的模样,超的表演,欢乐的气氛,喜庆的场面使观众欢欣雀跃,欢声雷动。
舞狮队过了,接着划龙船的“车幺妹”队伍粉墨登场。龙船里披着红盖头的女人嘴唇绯红,脸庞抹着两坨“红太阳”,打扮得十分艳丽,妖里妖气。她两手端着五花十色、装饰漂亮的纸质龙船踏着轻盈的碎步,跟着船前挽着头髻、穿着白衣、戴着白须、舞着船桨的艄公,将船头左右摆动,前后起伏,在街中转来转去,荡起的阵阵轻风,使得人群也随之晃荡起来,颇有随波逐流、推波助澜的感觉。特别是那戴着头盔的“笑和尚”更是令人可爱,只见他穿着灰色的长衫,拿着一把破烂的蒲扇,弥勒佛的笑脸和那晃晃悠悠的憨态形象,时而挑逗龙船里的风骚的“车幺妹”,时而在人群中扭着屁股转动着大脑袋,逗得观众十分开心。有的妇女还用手去摸打“和尚”光滑的大脑袋或踢打他的屁股。有的甚至上去把头盔转了一个方向,使装扮的人一时看不到场地成了盲人乱摸乱窜,乐得观众忍俊不住,开怀大笑。我们几个小伙伴还跟在“和尚”的屁股后面,学着他晃晃悠悠走路的样子,嘻嘻哈哈乐不可支。
“车幺妹”过了,腰鼓队和莲箫队相随而来。一群穿着大红衣裤的年轻妇女,装扮的十分喜庆,腰间挂着红色的腰鼓,鼓棒上的红色彩带随着挥舞的鼓棒飘舞,边敲边跳,整齐的“咚咚隆隆咚”鼓点声在山谷回荡,令人欢欣鼓舞,人心振奋。
莲箫,是古老的民俗文化遗产。它用一米多长的竹竿缠着红布,两端栓着二个小铜铃或铜钱,人们一边唱一边敲打竹竿,使两端的铜钱、铜铃发出清爽“唰唰”声和清脆的“铛铛”声音与歌声伴奏,俗称“打莲箫”。打莲箫的多半是中年妇女,偶尔也有男人加入其中。她们在大街上围着圈子,一人领唱大家都熟悉的《海棠花》调子:“大年初一好热闹呦。”,打莲箫的妇女和观众们一起附和:“柳呀柳连柳呀。”领唱人随心所欲编些新年喜庆、五谷丰登或惹人欢笑的打诨歌词,打莲箫的人就边伴唱边跳。她们躬着腰将莲箫两头分别在地碰一下,然后以手弯、手臂、左右两肩、两边腰间、脚掌部位的顺序拍打,那清脆悦耳的铜铃声、铜钱的“唰唰”声和那惹人捧腹大笑的打诨领唱声,增添了节日喜庆的欢乐气氛。
春节期间除了大型游乐活动之外,还有魔术杂耍、古装戏曲、青年舞蹈、踩高跷等众多娱乐项目。这期间,还有外省人来耍猴戏的,耍猴人牵着少则二、三只,多则六、七只猴子,随意在人多的地方选择一个地块,猴子在主人破响的锣声和粗旷的口令下活蹦乱跳,做出滑稽可笑的动作。有时还有猴子捉弄主人摔帽子、撒尿的场面,惹得观众乐不可支,哈哈大笑。当然获得了人们的赏钱,特别逗小孩子们喜欢。
我们这些娃儿看完游乐活动后,就去街边去买挑零担的“糖关刀”甜食。糖关刀也传统饮食文化的遗产,用糯米粉手工捏成鸡、鸭、牛、马等各种动物的小食品,吃起来绵绵的甜甜的。它用一根小竹棍支撑起来,一个个动物着上无毒的颜色,做工精细,形象逼真,惟妙惟肖,逗人喜欢。我们只有玩够了才不舍地吃下去。
在这十足的年味里,最好玩的是“划甘蔗”游戏。其玩法是,选一根卖主的甘蔗竖起来,用水果刀尖点甘蔗的顶端,然后以刀离开甘蔗未倒那瞬间向下划去。甘蔗被划破的长度,就是你花钱买的长度,直到把那根甘蔗划完为止。首先,小伙伴们先划“石头、剪刀、布”定输赢,输了的第一个去划甘蔗。因为第一个划难度大些,甘蔗竖起来很高,要站在凳上去划,动作快的能把甘蔗划破一点皮,动作慢的甘蔗就倒下了一点皮都划不到,然后我们依次接着划。就这样,一根完整的甘蔗被划成一截截长短不一的块块片片,最后比长短,谁的长是赢家,不给钱白吃,最短的就得给这根甘蔗的钱。尽管大家吃的全是甘蔗的块块片片,但那种快活的游戏却把我们这些娃儿招得拢来,玩得高兴。我每次还好,眼明手快,白吃的多,省点钱去买其他的东西大家一起享用。
那时春节的年味很浓,令人赏心悦目,十分开心。在现代化高速发展的今天,电视机、手机玩法更多了,那浓浓的年味,甚至一些民俗、传统文化也渐渐消失了,留下的只有怀恋。
2022年4月8日